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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首歌讓她感動,可是她沒把這感動當回事。她很清楚,這首歌只是個美麗的謊言。媚俗一旦被當作謊言,媚俗置身的情境就是非媚俗了,它會失去一切極權的力量,變得跟所有人類的弱點一樣動人。因為我們當中沒有人是超人,所以沒有人可以完全逃脫媚俗。

在一個社會裡,如果諸多思潮並存,而且影響力互相抵銷,限制,那麼我們還多少有可能逃脫媚俗的專橫,還有可能保有個人的獨創性,藝術家也可以創作出讓人意想不到的作品。但只要政治運動掌握了一切權力,我們就會置身在極權的媚俗王國裡,所有個人主義的展現,所有懷疑主義,所有嘲諷,都會被驅逐出境。

對於"人的存在"的全盤認同,這種美學理想,是一個否認"大便"的世界,是一個人人假裝大便並不存在的世界。這種美學的理想,叫做媚俗(kitsch)。這是一個德文辭,出現在多愁善感的十九世紀中葉。可是在通常的用法裡,這個詞最初的形而上價值已經被抹去了。

佛蘭茨無法接受的是,偉大進軍的光榮,變成只是一些遊行者可笑的虛榮。他寧可把自己的生命拋擲在天平上,證明偉大的進軍,秤起來比大便重。可是類似這樣的證明,我們是無能為力的。天平的一端裝著大便,史達林的兒子把整個身體擺在另一端的秤盤上,可是天平動也不動。

抗議的真正目的,不是要讓政治犯獲得自由,而是要讓大家知道,還有一些人不害怕。他所做的,其實是在表演,但他也別無選擇,他在行動和表演之間,沒得選擇。他唯一可以選擇的是,演一場戲,或是什麼都不做。在某些情況下,人是注定要表演的。人與權力的戰鬥,是一個劇團攻打一支軍隊的戰鬥。

人與狗之間的愛,是田園詩的情懷。這種愛沒有衝突,沒有令人心碎的爭吵,沒有變化。卡列寧在特麗莎和托馬斯的周圍,走著他生活的圈圈。牠的生活以重複為基礎,牠對他們的期待也一樣。然而人類的時間不會走圓圈,而是直線前進。這正是人類得不到幸福的緣故,因為幸福就是渴望重複。

我開始拿這道裂縫來玩,我把裂縫變大,想像在裂縫後面可以看到什麼...前面是明白易懂的謊言,後面是無法理解的真相。

真正重要的問題都是孩子才想的出來的問題。這些質問都是沒有答案的。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,就是一道柵欄,柵欄之後,再無道路。換句話說,這些沒有答案的問題劃下了人類可能性的極限,標誌了我們存在的邊界。

(尼采的)永劫回歸以"否定"的方式,"肯定"了一件事:一旦消逝就不回頭的生命,就如影子一般沒有重量,預先死亡了。無論生命是否殘酷、燦爛,這殘酷、燦爛,都沒有任何意義。

如果法國大革命必須永無休止的重複,史書就不會因為羅伯斯庇爾而感到自豪了。可是史書說的是一件一去不復返的事,血腥的年代於是變得比鴻毛還輕,不會讓人感到害怕。我們能給稍縱即逝的事物定罪嗎?日暮時分的燦爛雲彩讓萬物輝映著鄉愁的魔力,甚至斷頭台亦然。

人永遠無法得知自己該去追求什麼,因為人的生命只有一次,既不能跟前世相比,也不能在來世改正什麼。就像一個演員走上舞台,卻從來不曾排練,如果生命的第一次排練,就是生命本身,那還有什麼價值?只能活一次,就像是完全不曾活過。

Einmal ist keinmal,一次算不得數。一次就是從來沒有。

人的生命只有一次,我們永遠無法驗證哪一個決定是好的,那一個決定是壞的。因為,在所有的情境裡,決定的機會都只有一次,我們沒有第二次,第三次,第四次的生命可以給不同的決定做比較。

演員就是從小認定自己可以在無名的公眾前暴露自己的那種人,少了這項與●天●賦●無●關,卻又比●天●賦●更●深●層●的基本認定,一個人是無法成為演員的。

他做的都是一些他覺得一點也不重要的事情,這種感覺真美。有些人工作並沒有受到內心"非如此不可"的駕馭,一下班就把工作忘的一乾二淨,現在他可以體會這些人的幸福了。